野杜鹃之二十二

杜鹃和湘瀚交往到最后,两人已几近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
那么,两人的感情,最终有没有得到王妈的认可呢?

答案很遗憾,没有。

这个固执的中年女人,始终认为杜鹃姑娘,配不上她的儿子。

她也不想一想,时代已经变了,还保持固定的门户观念,是迂腐而可笑的。

就算在她当年那个时代,她以农门之女身份,嫁给了城里人老公,不也是这么过来的?两人现在不也发展的都挺好?

她总是变相反对儿子和杜鹃交往。

当她得知杜鹃的生辰八字后,又以风水为理由进行反对。

她的儿子取名为湘瀚,当时是找高人看过的。因为她儿子算起来命中缺水,就用三点水的名字来补充。

而现在她认为杜鹃的八字属火,跟儿子是冲突的。

这一堆理由说出来,让王爸都哭笑不得。

他不止一次跟王妈说,少干预儿子的私事,让他自己决定。

但王妈依然我行我素。

当然,我们的男主角湘瀚同学,意志还是比较坚定的。

他的确喜欢杜鹃姑娘,他对她有一份责任感。

这体现在多个方面的行动。而其中对杜鹃帮助最大的是,和湘瀚相处后,她的经济压力小了很多。

两人认识后,杜鹃的学费、住宿费等大的开支,都是湘瀚提供的。

这绝对不能算伴大款。那时两人是纯洁的恋爱关系,一方有困难,另一方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,尽力予以帮助,这是说得过去的。

每次两人出去逛街或游玩,费用也都是湘瀚提供。

杜鹃的水果、生活用品,甚至衣服,都是湘瀚买给她。

这无疑极大的减轻了杜鹃的生活压力。她知道妈妈在家里,为了供两姐妹读书,太不容易了。

而现在男朋友能帮到自己,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,也在内心深处予以感恩。

她也用自己的方式,回报着男朋友的热爱。

她帮他洗衣服、洗被子,帮他抄写课堂笔记,帮他收拾寝室的个人卫生。

只要她能做到的女人的本分,她都做了,把湘瀚当作自家的男人一样来照顾。

在出去游玩的时候,他们也早就住到了一起。

然而,这一切,王妈并没有看在眼里。

她甚至想过,找杜鹃姑娘当面谈一谈,给她一笔钱,要她放弃。

经过深思熟虑后,自己又放弃了这个想法。毕竟她是有身份的人,传出去不好听。

但她真不甘心自己儿子就娶了个农村娃,她似乎看到周围人都在嘲笑她。

她对杜鹃的态度,终究有了一个小小的转变,那是因为经历了一件事。

在这件事之前,她对杜鹃是恨之入骨,只想着拆散两人。

经历这件事后,她内心有所愧疚,对儿子的事,虽不赞同,但也不管了。

那是大二到大三的暑假。长沙城天气闷热,雨水泛滥。

整个湖南都遭遇水灾,尤其南方的郴州、永州地区,灾难严重。

省水利局、气象局、环保局等科技单位,派出多位专家,赴省内各地协助救灾任务。

王爸也在此行之中,他被派去郴州,在当地一驻扎就是四十多天。

在一个闷热的下午,王妈的肠炎犯了,紧急住进医院。

这次病发作的厉害,持续高烧不退,上吐下泻,把王妈整的生不如死。

她在医院住了一周,王爸不在,主要的护理任务,就由湘瀚和杜鹃两人进行。

幸亏这年暑假,杜鹃没有回家,要不以湘瀚稚嫩的能力,是照顾不好老妈的。

杜鹃体现了极大的耐心和热情。在那七天里,她几乎没有离开过王妈的床位。

困了,就在病床边小憩一会。饿了,就啃一口带进来的面包。

王妈由于肠胃炎,吃不了东西,只能喝粥。

她就买来小功率电锅,买来新鲜柴鱼、上等小米、红枣,在宿舍里熬粥。

熬了数个小时的粥,自己都顾不上吃饭,就赶紧拿到病房去给王妈吃上。

王妈上卫生间,男的不方便,杜鹃亲自扶进扶出,帮她收拾干净。

再铁打的心,在这样细致入微的行动面前,也是会融化的。

王妈终于还是有所感动。她虽然没有放下高傲的态度,正式认可杜鹃,但她也不好意思再对两人的事,进行横加干预。

接下来,在整个大三到大四的学校期间,杜鹃和湘瀚平静的相爱着。

虽然家庭的主要成员,王妈并不认可她,但好在也没过度干预他们。

在过年过节时,全家人还会聚在一起吃个饭。

在饭桌上,王妈的脸色一贯性不太好看。杜鹃叫她妈也好,伯母也好,她都不冷不热的嗯一声。

这个态度,对杜鹃姑娘的内心,是有打击的。

但她是一个坚强的姑娘,这点打击,相比起她过去的艰苦岁月,也许算不上什么。

人心都是肉长的,做好我自己的事,妈总会认可我。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。

王妈的态度,直到两人发展的最后,都是那个样子,老气横秋,不冷不热。

这个态度,加上其他一些事情,最终影响了杜鹃和湘瀚的感情。

野杜鹃之二十一

在大二的第二学期开学不久,杜鹃终于还是见了家长。

王妈在反复说教儿子无效的情况下,决定当面见一见小姑娘。

为了这次见面,杜鹃等了好久。

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,虽然自己并不丑,但出身家庭环境不太好,对方父母不知道怎么看自己。

在见面之前,她彷徨了好几天。到了见面这天早上,她反而淡定了。

她化了个淡妆。稍微画了下眉,涂了点口红,其他都保持原始本色。

她皮肤本来就不错,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即使不化妆也很好看。

还是初春,天气寒冷。她的衣服本来就不多,这次就挑了一套简单的衣服穿上。

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,对自己的着装表示满意。简单素雅,充满了青春气息。

杜鹃姑娘这一点很好,虽然想的比较多,但行动起来,毫不犹豫。

有点像她妈的风格,雷厉风行,想做就做。

或许湖南女人都差不多,湘妹子,泼辣不做作,敢爱敢恨,行动果断。

而湘瀚的母亲,恰好也是这种风格。

她从湖南茶陵的农村出来,风格泼辣,作风硬朗,办事井井有条。

这种风格,帮助她发展了自己的一片事业,年纪不算大就当上了实权部门一把手。

那么,两个同种类型的女人见面,会不会激起什么波浪呢?

见面选在星沙当地最大的五星级饭店的宴客厅,湘瀚提前订好了包房。

中午之前,湘瀚和杜鹃早早从学校出发,来到了酒店。

在苦等半小时后,王父母姗姗来迟,分宾主坐下。

菜品、饮料、主食,全由湘瀚来安排,他在这点上很懂事,饭菜丰俭适宜。

为了讨好妈妈,他还特意点了王妈比较喜欢的芝士焗龙虾。

这次饭,是杜鹃有史以来,第一次见的大阵仗。

虽然只有四个人,但对方的两人,却可以决定她今后的人生。

她不可能不紧张,也不可能不拘束。

王父母进来后,她紧张得刷的一下站起身。

她的脸都红了,轻轻叫道:伯父、伯妈好。

第一次见杜鹃,王爸显然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充满好感。

这种场景,多么像我和孩子妈第一次认识啊。他心里想。

他笑容可掬的招呼杜鹃坐下说话。

王妈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。她的右手边是王爸,左手边是儿子,再旁边就是杜鹃。

整个宴席,王妈甚至都没有正面瞧杜鹃几眼。

她保持一贯的官腔,不紧不慢的询问杜鹃的情况。

老家在哪里,家里有多少人,父母做什么的,在长沙读书感受怎么样,和湘瀚怎么认识的,诸如此类。

有时候问的直接了,比如她询问杜鹃,父母种地一个月收入多少钱,小王就会急得在桌子底下拉她的手。

对于王妈的问题,杜鹃都彬彬有礼的予以回答,既没有夸大事实,也没有刻意遮瞒。

大家都吃得很少。杜鹃是紧张的不敢吃。湘瀚要左挡右遮,无心思吃饭。刚过完年,王父母忙于职场应酬,更加没食欲吃饭。

这次家长见面会,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,匆匆结束了。

回来后,杜鹃依旧惴惴不安,她一再询问湘瀚,情况怎么样。

实际情况是,王爸对杜鹃还算满意。他认为这孩子懂事,有礼貌,尊敬长辈。虽然在农村长大,但吃过苦,比自己儿子更懂得过好今后的生活。两人在一起,未尝不可。

但王妈就不这么认为。她甚至都开始想歪了。

她这次不单纯提杜鹃的农村出身了。而是换个角度,这么漂亮的姑娘,那么多人喜欢,为啥就偏偏看上我儿子?不就是看中我们家的家世吗?这小姑娘,表面看着简单,心思一定不简单。

她作出这番总结,并继续威胁儿子。她拿出母亲的威严,让他早日和杜鹃一刀两断。

湘瀚左右为难。他只好寻求父亲的帮助。好在王爸比较开明,他虽然不敢得罪老婆,但暗地里却鼓励儿子。

他说:儿子,你是大人了,涉及到未来的事,你自己想清楚。父母不能陪伴你一辈子。你想清楚了的事,爸就支持你。

好在得到老爸的支持,湘瀚心里释然了很多。

老娘的工作,就慢慢做吧,不急在一时。他心里想。

怎么回答杜鹃,他却处理的不好。这个孩子本身就不会撒谎,杜鹃一逼问,他就如实回答了。

杜鹃不笨,自然看得出在这家里谁才是做主的人。王妈反对她,那对两人今后的感情生活,着实不利。

她为此十分焦虑,几个晚上没休息好。

她原本规划好了两人今后的道路,也自信能把未来的生活建设好。然而,突然杀出个对方母亲,成为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壁垒。

但是,面对这个壁垒,她又无可奈何。对方是母子,总不能叫他们母子分离吧。而如果自己放弃,她又不甘心。

一方面,她和小王情投意合,如胶似漆,爱情真诚不假。另一方面,她觉得小王恰好是适合她的人,除了家世外,他的性格比较软,自己也能把控好。

所以,从她的角度看,她绝不想放弃。

野杜鹃之二十

在大二的寒假,杜鹃回到了湘西老家葫芦镇。

而在千里之外的省城,湘瀚正和家人斗智斗勇。他当然要为自己和杜鹃争取权益,力争让父母正式认可杜鹃。

以世俗的眼光看,两边的家庭地位的确有着巨大差距。

杜鹃的父母都在农村生活,几代都是农民。一家人非常辛苦的种地、种菜、养猪,用以维持生计。

张妈完全没上过学,老杜自诩半个文化人,但也不过是个初中生。

而湘瀚的父母都是城里人,还是所谓的领导干部家庭。两人都是重点大学毕业,在省城发展了自己的一片事业。

在21世纪的初几年,城乡差距仍然巨大。

农村相比过去,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。比如,镇上的商品更丰富了,大到家电小到衣服,应有尽有。公路修好了,交通更加便利,很多村民都买了摩托车。

手机也开始在乡下普及。在外打工的年轻人,过年时买个手机回家。虽然农村信号不好,打个电话可能要爬上树顶去。但手机的滴滴声一响,顿时成为全村仰慕的对象。

然而,葫芦镇仍然是贫穷的,丝毫无法跟省城长沙相比。

这里四面环山,与世隔绝。本地民族以苗族和土家族为主,生活和作息方式,仍然沿袭着几百年来的老传统。新时代的发展春风,彻底吹进葫芦镇,还尚需时日。

我们看一下葫芦镇农村,当时的几张真实照片。

这是葫芦镇的一个寨子,位于半山腰上。山高陡峭,木制的房子沿山而建。典型的土家族人聚居的寨子。

土家族房子,从里到外都是就地取材,用木头构建。这种房子住起来还好,冬暖夏凉。但太古老了,有一阵阴森的感觉。

这户家庭条件算不错的。屋檐下挂满了玉米,家里有摩托车,还有个儿童用的童车。家具有一套组合柜子。

邻居之间的房子紧密挨着。从这家到那家,都要爬上爬下。没有一点平路,都是石头砌成的阶梯。

这里人均可耕种的土地很少。杜鹃全家人才一亩来地。而且田都分布在大山腰上,又窄又长,种植起来非常不容易。

杜鹃就在这样贫穷而艰苦的环境里,出生和长大。

她从小见的最多的,就是莽莽群山。做的最多的,就是种地、种菜、养鸡,忙不完的农村活儿。听的最多的,就是妈妈的教导和唠叨。

她没有城里孩子的玩具,没有汉堡可乐等潮流食物,没有漂亮的衣服,甚至连电视都看不上。

她跟湘瀚从小的成长环境,有着天与地之间的差异。

而这个差异,确实会成为横在两人的感情进一步发展之间的鸿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