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杜鹃之三十

2011年底的春节,我在湘西呆了数天,从年前呆到年后。

春节农庄打了烊,不对外营业。杜鹃姑娘有更多的时间,跟我在一起。

我们去了葫芦镇,来到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。

对着那茫茫的群山,她依旧表示出深情的热爱。

我们去了古丈县她外婆家,位于高山山顶的苗寨。

那里过年的气氛很浓。我观赏了苗寨人的传统庆祝节目,包括上刀山。

那是一架子锋利的刀片,刀口都向上。

苗人先拜祭、做法,在每一片刀口上,贴上黄纸符。杀了一只公鸡,用鸡血围着刀架滴一圈。

然后,取下纸符,苗人赤着脚,沿着架子,脚踩着锋利的刀片,一路攀上去,毫发无损。

我看着目瞪口呆,惊叹于他们的技艺。

我们还去了凤凰古城,看到清澈的沱江,翻滚的水车,古朴的吊脚楼。

晚上,沱江两岸灯火璀璨,映射出沱江水色彩缤纷。两岸酒吧遍布,莺歌燕舞,十分繁华。

杨柳岸、晓风残月。唐代的金陵不过如此吧,我心想。

那个春节,我过的十分开心。因为和深爱的人在一起。

临走的时候,老杜拉着我喝酒。

喝到高兴处,他拍了拍我的左肩膀,说小子,要回来看我们姑娘。

我喝下一碗米酒,豪爽的表示一定回来。

他又拍了拍我的左肩膀,说小子,必须要回来。

我再次喝酒,满口答应。

他连着拍了我三次肩膀,我连着喝了三碗米酒,醉的一塌糊涂。

农历新年后,我来到了珠海。

长沙的冬春天气不好,阴冷潮湿,这对我的抑郁症非常不利。只要天气阴冷,我的病就容易复发。因此我老早就在珠海买了个房子。

房子位于海边,有个大阳台,阳台正对着大海。

每天坐在阳台上,看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升起,又从西边的海平面落下去,对我而言,是莫大的享受。

珠海的天气真的很好。除了夏天热一点,春、秋、冬都很舒服。

我喜欢这个地方,喜欢广袤的大海,喜欢浪花飞舞的样子。

我私下把珠海称为浪花之城。这也是我昵称“浪城懒人”的由来,居住在浪花城的一个懒人。

我在这里其实没有固定工作。但是,仍然有收入。

因为之前在美国的人脉,我接了一些远程开发业务,也就是所谓的个人外包工作。

我在金融IT行业做了多年,继续接了些这样的工作,处理起来得心应手,没有浪费我太多时间。

而我也不想将过多时间花费在工作上。我已经得了抑郁症,如果因为工作压力导致病情加重,这将毫无必要。

因此我有充分的时间享受生活。

当然,这段时间,我继续通过移动工具,与远在湘西的杜鹃姑娘保持联系。

三个月后的一天,我起床后,本想出门去附近的肯德基吃个早餐。

刚走出房门,我的胸口一阵剧痛,喉咙发甜,一口鲜血居然吐了出来。

我吓坏了,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。

我跑到凤凰山脚下的中大五院,做了全面检查。什么胸透、B超、MRI都做了。

结果显示毫无异常。

然而,过不了两天,我又出现胸痛、口喷鲜血的情况。

这确实吓着了自己,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。

我打电话给杜鹃,委婉的跟她说起我最近的身体状况。

听了我的描述,她立刻明白了。

她幽幽的说:赶紧回来湘西。以后不要随便答应一个土家人做什么事。

我赶紧连夜搭乘火车到吉首,再转汽车到保靖,回到了他们农庄。

老杜看到我哈哈大笑。他说小子,你终于回来了。

至此我才明白,我上次离开时,就着了他的道。他家祖传的神秘的点打技术,落在我的身上。

自古湘西土家族、苗族,对付负心的汉子,有多种方式予以惩戒,比如令人闻风丧胆的情蛊。

而老杜不过是略使小技,在我身上实施了点打。

他拍了我三次,如果我离开后三月不回来,估计就会神形俱毁吧。

我心里暗生后怕,从此对老杜保持着近而远之的态度。

我喝了老杜的符水,他又拍了我几下,解开了施在我身上的术。

这次回去湘西,杜鹃的爸妈对我吩咐和嘱托更多。

张妈说,我的女娃就交给你了,要好好待她。

我发誓此生必不负你女儿。

杜鹃和我一起离开了湘西,来到了珠海。